,顺子的媳妇和顺子的胖儿子,头缠了白纱条在尸床前摆设的灵桌下烧纸,哭已经是哭过了,因为来帮忙救灾的人多,便再没哭。
顺子一边用手在小院门口筑一个泥坎儿,一边用盆子向外舀着水泼,一边给新来探望的熟人在说:“下雨了,我也没去街上摆烟摊,颠倒了头在床上睡,一个夏天的乏劲都来了,越睡越是睡不够,就被眶地一声惊醒了。
想,这又是什么倒了?出来看看,那边茅坑的墙倒了。
这几日谁家不倒个墙、塌个屋檐角的,倒就倒吧,天晴了再说。
我就又去睡。
睡却睡不着,想我娘怎地不见?我娘在对面那间小屋住着,她腰驼了,耳朵却灵,每有动静都是她要出来,不是喊我就是喊我儿子,说谁家又怎么啦,快去看看呀!院墙倒得这么大声响,怎不见她叫喊?我就叫我儿子去看他奶在不在,儿子去了说不在,我还以为我娘去沟巷里看水了。
又睡了一会,尿憋,起来到茅坑去,站在那儿,却发现了我娘的那只小脚鞋在茅坑漂着。
我心里就慌了,弯腰去搬那倒下的几块砖石,我娘的一只手就出来了,我娘是在上茅坑时,被那墙倒下来活活窝死在那里的。
这鬼市长,他整天花了钱造文化街、书画街,有那些钱怎不就盖了楼房让俺们去住?!让雨下吧,再往大里下吧,把这一片子房子全泡塌了,人都砸死了,市长他就该来了吧!”
旁边人就赶忙说:“快不要这么说,你没看电视吗,这几天市长像龟孙似的到处忙着救灾哩!听说西城门北边那片低洼地房倒了三百间,人死了十二个了。
刚才已打了电话,市长立马就要来了,你可千万别说这话!市长心盛盛地来救灾,肯定要下决心拨款拨物给这一片居民。
市长也是人嘛,你话说得难听了,他不生气?生了气该拨一百万救灾费也可能只给五十万。”
顺子点了头,双手接过了一个邻居跑去买来的童男童女泥塑,眼泪流着进屋摆在了他娘灵桌的两旁,跪在那里老牛一般地放了哭声。
柳月不忍心见人哭丧,忙踏了泥水往别处去。
听见远处有车响,有人声,顺了一个窄巷一脚高一脚低走过去,裤子又成了两筒泥水,就看见有人肩上扛了摄像机在拍摄。
一堆人的,有抬了三台抽水机往那边跑的,有扛了塑料布捆的,有医生,有担架。
柳月便看见庄之蝶了。
柳月走过去,扯了他的后襟,说:“庄老师你真的来了?”
庄之蝶说:“市长打电话要我来现场看看。
我怎地不来?!老太太没事吧?”
柳月说:“甚事也没有,她只让你去给大伯烧纸,说大伯今天回来。”
庄之蝶说:“我怎么走得开?这儿忙活完了,可能还要到西城门北边那片低洼区去的。”
柳月就回身走了,却又返回来,悄声问:“哪个是市长?”
庄之蝶指了指已走入巷头一群人中的那个高个。
柳月说:“当市长倒还这么辛苦!”
庄之蝶说:“你以为的,市长也不是好当的!”
柳月却瘪了嘴,说:“咱是看见贼娃子挨打哩,却没看见贼娃子怎么吃哩!”
庄之蝶瞪了她一眼就撵那群人去了。
这一晚上,雨开始住了,庄之蝶没有回来。
电视上的专题节目是市长向全市人民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