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夜梦醒来,它只有一颗泪珠挂在眼角,默默地叹息:我是要病了,真的要病了!牛这么想着,就又没有了一丝儿劲,就卧下来,口边涌着白沫,舌尖上吊下涎线。
庄之蝶拉它不起来;就这儿摸摸那儿揣揣,说:“牛真是有病了,今日不要卖奶了吧,拉它去城墙根啃草歇着吧!”
刘嫂看着它,长长地叹息,就说:“庄先生你去忙吧。
牛是要病了呢!等它歇一会起来,我牵它去城墙根啃草去。”
庄之蝶又一次拍拍它的屁股,才走了。
庄之蝶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?他早早出门,为的是不愿让牛月清和我知道他不去出庭而又嘟囔,但毫无目的在街头走,双腿就发酸发僵。
想昨日晚上牛月清说过也通知了汪希眠的老婆去旁听,她的背部疮疔是好了吗?在法庭上没有见到他又会问些什么话呢,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来吸,瞧见了已经涌集在街的斜对面的那片场子上的许多人,他们的脸色和服装一眼看去便是乡下来的。
有的手里拿了锯子;有的提一把粉墙的刷子;有的贼在那里,面前摆着大小不一的油漆过的木牌儿, 却又回身重扫第二遍。
这么早的你就来找她的!”
庄之蝶就这么往"求缺屋"走来。
庄之蝶呆呆地看了一会,觉得意
趋声走去,那亭后竟是一片疏竹。
缩头弓腰地在那里吸烟,吐痰,小声说话。
立定静听,似乎是从马凌虚墓碑亭后传来的。
小尼姑说:“你找她呀?她在掸房里作课的。
掉了头便走,果然是往阮知非的歌舞厅方向走去。
庄之蝶笑笑就走进山门,却不知慧明是在哪一个禅房里作课的。
房子里光线幽幽,隐约看见了那一张桌、一把椅、一盏灯、一卷经。
小尼姑拧起头来,脸涮地红了,说:“大门口的街面,哪里能扫得干净呢?”
晨雾并没有消退,路面上似乎有丝丝缕缕在浮动,那无叶红花就血一样闪烁隐现。
绕过水池,在大雄殿里瞧过没有,到圣母殿里瞧过也没有,却幽幽地听见了木鱼声。
竹林之间砖铺了一条小路,路的两旁栽种了一种什么花草,通体发红,却无叶,独独开一朵如菊的花瓣。
庄之蝶不晓得这些人一大早在这里干什么,才要走过去,三四个人却跑过来,说:“先生有什么活吗?价钱可以议的。”
路过了清虚庵山门口,一个小尼抱了笤帚在那里扫地,不觉却心动了,搭了讪道:“小师父,你这是给老爷画胡子吗?”
小尼姑长得粗糙,但害羞和诚实的样儿使庄之蝶觉得可爱了,就说:“我随便说说,你倒认真起来了!慧明师傅在庵里吗?”
庄之蝶蓦然明白了这是一个自发性的劳务市场,急忙摆手他没有什么活儿要请他们的,竟冒出一句:“我是去找阮知非的。”